二十九：研究

考试后有一个小假期。假期里也没有什么特别，就只不过睡觉多一点。

每一晚睡觉前，看着吊在窗口的晴天娃娃，就会让我想起她……可能就像言情小说里面写的一样，我已经中毒了，想念已经上瘾了。

“徒弟，你的那个什么娃娃到底有什么这样好看？现在你每一晚都看着它，不理师父了。”师父把我拉回现实。

我看着师父，也不知道要讲什么好。难道要跟他讲关于小倩的一切？跟他讲了又有什么用？

“徒弟，是不是你情人送你的？”

“师父，你……还差一点点就猜对了。”

“哦……是你的旧情人送你的？”

我晕。这个就是所谓的代沟吧？毕竟师父是老一代的人了。不会明白现在社会，情人如衣服的道理。

“不是啦。你再猜看？”

结果师父猜了十多次，越离越远，越不能听。只好叫他停。

“师父，你还记得你的初恋吗？”突然好奇师父的一些过去。

师父眼睛看着远方，好像在回忆一些事情。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
“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。我就是因为她，失去了一个成功的机会。” 拜托，你不像是什么英雄。

“当年，我二十岁，正是一个热血少年。她当年十八岁，人道‘十八的姑娘一朵花’，她真的就是我心中的那朵花……” 哇牢，这个师父讲起故事来，还真的很……以为自己在写作文？

“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，她在路边卖花。我当时正赶着路，要去……去……”师父突然接不下话。

“去哪里？”

“徒弟，你不要问这样多。Diam diam 听故事。”

“我那个时候刚拜过师不久，功夫还不算很厉害。我要去的那个地方需要花一笔钱。就在我拿出钱的时候，她看见了我。”

师父一直不讲“那个地方”是什么，让我想到他要去的，不是赌场就是鸡院。

“她看见我能够从空气中拿出银票，就跑过来要卖我花。起初我当然是不要。可是我看见她，长得那么美丽……她……我永远不会忘记她的。她太美丽了。到我死了都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。所以我的心就软了，我跟她买了所有的花。她很高兴，因为她终于有钱了。看她高兴，我也感到高兴……” 你感到高兴，我也为你高兴…… 哇牢，师父真罗嗦。

“后来我问她饿不饿。她轻轻地点头。我带她一起去吃面。你不知道。那个时候的面啊，一碗才一角钱罢了！（一角钱=10sen，北方话）”

“才一角钱？师父，请人家一角钱，好过不用请啦！”

“那个时候一角钱可以做很多东西了。你不会明白的。”

“OK，师父，你继续。”为了避免他再罗嗦，我摧他继续讲故事。

“她告诉我她叫阿花……” 哇牢也，卖花的女孩叫阿花……

“我们两个聊天到很爽，结果我竟然忘记要去……去那个地方。”

我忍不住了，只好问：“师父，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？你这样讲故事，我什么都不会听明白的。”

师父想了想，然后才讲：“你要发誓，不可以跟别人讲。”

哇牢，我哪里可能跟别人讲？难道要我跟别人讲，我的房间有鬼，而且每一晚跟我讲话……

“那一天，我其实跟一些科学家有了约会，要一起研究人类的脑袋。”

哇牢也，像师父这种人，也能去研究这种东西？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咧。可是，为什么他这样怕别人知道？

“那个研究大概是这样的。如果没有记错的话，人类脑部有分几个部分。其中在最前面的，也就是靠近额头这里的，是负责高级思想操作的。就是动物不会只有人类能够做的事情。也就是幻想，或者是辨认对和错之类的。” 后来我才知道，师父讲的这个部分叫做额叶（frontal lobe）。

“为什么我会参与这个研究呢？因为我会《受想行识大法》。你看，我们关眼睛想东西的时候，那画面会出现在我们的思想空间。而这个思想空间，都会是在我们头部的前上方。徒弟，对不对？”

师父讲了之后，想一下，也是有道理。不管我想像什么，那个东西那种画面就会出现在大概是我的头的上面的前面。不会出现在头脑的后面的。原来是因为我们的额叶在想像，所以画面就出现在那边？所以，思想空间其实就在那边？

“所以，我们就要合作，看这个思想空间正确的位置在哪里。”

“可是，这样无聊的东西也要研究咩？你看，现在全部人还不是活到几开心。”

“徒弟，你有所不知。如果我们找到了这个空间，我们可能可以找出怎样扩大这个空间，或者怎样看见别人的思想空间，或者有科学性地解释《受想行识大法》。用处很多的。” 听起来，好像没错。

“可是师父，你作麽要我保密？参加研究很见不得人咩？”

“我要你保密，是因为……我触犯了祖师父的命令嘛。他讲过，我们学《受想行识大法》的，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可以用，不可以滥用。我这样就是错了，会遭天打雷劈的。”

你都死了还怕天打雷劈？真是的。而且我都不知道滥用多少次了，还不是没有事？

“可是师父，你作麽讲要去那个地方需要很多钱啊？”

“徒弟，这个你就不要问太多。你要知道，这个社会是黑的。做什么都要吃钱的。你不知道，这样一个研究，我需要给多少钱。”

是这样的吗？我想你是被骗钱啦。

“我和阿花后来交往了一段时间。每一天我都会买她的花，然后送给她。”师父真的够无聊，这样的话你不会直接捐钱给她就好了？

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五一三事件后，我再也找不到阿花了。从此之后，都没有再看到她。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。”师父说着，竟然还哭了。

“师父，反正已经过这样多年了，你就不要伤心了哦。”听一个鬼哭，是很恐怖的。虽然这鬼是我每天都能看到、每天在讲话的。

“你不会明白的。这么多年了，我还是不能忘记阿花。她的声音，她的身影，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。”

你有这个毛病，为什么小倩也跟你一样，忘不了第一个恋人？

师父做了擦眼泪的动作（因为他哭的时候都没有眼泪的），然后问我：

“徒弟，师父已经讲完故事了。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讲答案？”

“什么答案？”

“那个娃娃是谁送你的？”

原来是这个。听他讲故事都听了整半个小时，都已经忘记了他还没有猜到这个问题的答案。

“师父，那个晴天娃娃不是人家送的，是我买的。”

师父听了答案，一脸不满意地说：“刚才你又讲我还差一点点就猜对。根本就是差很远。徒弟，你作麽要骗我？”

看在师父已经告诉我他的初恋的份上，我想我跟他讲小倩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太吃亏啦。再说，平时我都没有人可以跟我分担这点事。身边的人统统都不太可靠。周杰伦虽然我是可以信赖他，可是跟他讲太多关于我喜欢小倩的事，万一他的嘴巴关不紧，给依灵知道，然后依灵的嘴巴又关不紧，给小倩知道，这样的话很可能我的结局和草的一样。

“师父，这个晴天娃娃是一个我喜欢的女子亲手做的。所以我就买它起来。现在看着它，就好像看着那个女子这样。”

师父听了我的解释，还不是很满意。可是我还能讲什么？难道要跟他讲关于小倩的全部？算了啦，我没有这样多力，而且我也很想睡觉了。我不再理他，直接跟他讲我要睡觉了。他也不能做什么，只好离开。

跟师父谈了这么久，虽然说本来我是要知道他的初恋的故事。可是后来我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事情。就是关于他当年的那个研究。

如果人类真的找到了这个思想空间的正确位置，那么我们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《受想行识大法》？还是他们只能够知道这空间的存在，却不能从里面拿出东西来？

如果科技再先进一点，这个思想空间能够像建筑物这样，被人建到很高很大，然后卖给人，会有什么事情发生？

可是，思想空间大或小，好像跟智慧没有关系。它只是一个思想的空间，是一个能够装我的思想的空间，不是我的智慧。

算了，这种东西，还是慢慢等那些科学家来研究，先睡觉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