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：风水

由于我读的是国中，我们的华文班并没有放在正式的时间表内。我们这些热爱母语的子弟都必须在放学时留校来上华文课。今年，老师定了中四的课在星期四上。所以我们所有中四有考华文的，每一个星期四都被迫留校，这也意味着我们星期四不能和小倩同一个时间放学。

我们的学校只有一个华文老师。由于她是唯一一个我们能够光明正大地用华语来沟通的老师，她的人缘很好。她的名字是钱晓莲，是个年轻的老师。

今年校方也特别好，故意“生”出一间课室来做华文班，所有人上华文课都会来这里。这样对钱老师很好，因为她只需要待在里面就好了，可是我们就要走到华文班来上课。

由于有了固定的课室，钱老师把课室布置得很……很怎么样我也不太会解释。总之，今天我们来上今年的第一堂华文课时，我看见一些水晶啦，雕像啦，还有那个一粒球在水上面转的那个什么。总之就不太像一个用来教书的地方。

“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。同学们，我们的命在生下来的时候已经定了。我们的运也是我们不能改的。可是我们却能够掌握好风水。所以我把课室弄成这个样子，其实是为了你们的好。”钱老师解释说。哇，我都不知道钱老师这样迷信的。

钱老师第一次看到Romance，自然就问起她的名字等等。当Romance讲到她现在住在我家时，全班同学加上老师减掉草、周杰伦、陈永成和林世明，总共五十双眼睛一起看向我。被这么多人看着是很不舒服的，可是我能怎么样？而Romance还笨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，还微笑着问：“你们在看他做什么？”

我的脸被你丢完了。虽然我的脸并不珍贵。

“老师，请继续上课。”这种话，我还是第一次讲。

钱老师的表情显示：现在的年轻人很不可思议。

然后我又作出一个“不是你想的那样”的表情。

第一天上课，就开始教最无聊最没有意思的名句精华。我也不知道我们学这些到底有什么用。钱老师是一个非常重视名句精华的老师，可是就连她自己在日常谈吐也没有用到这些句子。所以我一直都认为这些东西是很废的。我甘愿用这些学名句精华的时间来学中国文学历史，从中能够获益更多。

当然，有时间我不会好好享受咩？要读这些做什么？

名句精华更无聊的地方是，我们不只要懂得它的意思，还要会翻译成白话文，还要去背它的出处、作者……背东西就是最显的了，读文言文更加显。这些全部集中起来，便是我们的名句精华。

所以一整堂课我都没有注意听。再说，我终于能够坐在一个够不显眼的地方，当然要好好享受。坐在我旁边的周杰伦很用心地听课，害我没有讲话的对象。结果我无聊到开始算那粒球一分钟转几圈。突然我想起我的师父。他是算命的，应该懂得一些风水吧？要不然我记下现在班上的布置，等一下问他有什么意见。

放学回家，我吃饭冲凉后就进去房间，然后叫师父出来。

“师父，我想问你，你会不会风水这个东西？”

他本来空洞的眼神突然就亮了起来，然后兴致勃勃地说：“我最喜欢的就是风水！徒弟，你问起这个做什么啊？”

我把华文班的布置大概地讲出来，哪里知道师父每听一句就摇头多一下。我心里想：“哇，难道钱老师所谓的风水摆错了？会不会我的华文从此不及格？”

我终于说完时，师父的头还没有停下来。

“师父，你摇头到这样，是什么意思？”

“我的意思是，你讲到太不详细了。比如说，你们的课室是面向哪一个方向？那些水晶什么颜色什么形状什么size？你都没有讲。”

哇牢，需要这样详细的啊？我都不知道咧。

“徒弟，我们今天晚上就去你的华文班。”

什么？看师父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。

“可是师父，任何人晚上都不可以去学校的。等下被guard抓当贼送去警察局，我的前途就完了。”

“没关系的。你没有听过夜行衣咩？”他很快地就解决了我的问题。

“可是师父，你这样就打扰到我的生活。难道你不怕我叫道士来？”不管怎样都不要去！

“如果我没有去看清楚，等一下风水不对害到你不是更加惨？”

我无言。

“师父，就算我们去了，你要做什么？”

“哪里需要改的我自然会叫你改。”

“可是，为什么要我改啊？你自己去自己改就好了嘛。”总之就是不要去。

“你忘了我是鬼啊？有些事我做不到，需要你才能。”

“可是……我们去改了，老师星期日看到突然有变化，不是会吓死去？以为华文班闹鬼了？”

师父想了一下，说：“你在黑板写是你改的，不就OK了喽？”

哇牢，这样写根本就不OK好吗？

总之，我说不过师父。今晚出门是避不了的。早知道这样，我就不要鸡婆跟师父讲这样多话。

晚上十二点，当我的家人全都睡觉时，我和师父浩浩荡荡地出门。要从我的家走到学校去，我想到天亮了都还不能到吧？看师父飘得那么轻松，我真的很后悔。

“徒弟，你笨啊？快点变出一些什么出来，难道你要走去学校？很近啊？”

经师父提醒，我才……承认我很笨。我变出什么呢？猜猜看。车？脚车？错。我变出力。我从我的思想空间拿出无穷的力，然后开始跑去学校。

路上车辆很少。所以有时会有一两辆车很快的驾过，可是我跑到比那些车还快。真的，我觉得自己当时很威风。

到了学校，师父轻轻松松就飘进去了。反正Guard也看不到他。他进去了竟然对我笑，真是的。我换了我变出来的夜行衣，然后爬过篱笆进去校园。

晚上的学校安静得可怕，阴森森的，而且一片黑暗。为什么我没有变出灯呢？白痴咩，有灯的话guard就能看到了嘛。我跟师父摸黑来到华文班，然后他就这样子穿过墙壁进去了。该死，现在我要怎样进去呢？又要变出锁匙来开门。

进了课室，只见师父已经在四处飘了。有时候他会停下来对着一个东西笑着点头，有时候会摇头然后走人，有时候会停很久，一副思考的样子。

不要问我为什么能这样清楚地看着师父。如果你看过鬼，你就会明白了。

然后师父飘到我身前，告诉我说：“要开工了。”

接下来我照着他的指示，把一些需要换掉的东西丢进我的思想空间，然后跟着他的形容变出“比较适合”的东西出来。还有就是把一些放错位的东西搬去“比较适合”的地方。我都不知道他所谓的风水会不会真的有效，反正就是快一点做快一点回去快一点睡觉就对了。

这时，我们突然听到有脚步声慢慢向这里走来。我当时先是吓到，是谁半夜还在学校？会不会是鬼？可是后来我很理智的想到，来的应该是guard。因为鬼是不需要走路的，所以不会有脚步声。而且，guard本来就应该巡查学校。

我屏气蹲在一个角落。毕竟我还是怕他会突然开门还是什么，然后我被抓，然后……就惨了。

可是没想到，我竟然粗心到忘记关门！哇牢也！可是我已经来不及去关门了。我当时都已经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。如果他进来，然后开灯的话，他当然会看到我，在抱着水晶……夜行衣也保护不了我了！

正当脚步声听起来非常靠近时，突然我听到一声惨叫，然后就听到很匆忙很不规律的脚步声，渐渐远离我。

“徒弟，我们继续。”师父笑着说。

哦，我明白了。一定是师父出去吓了那个guard，结果他就这样逃跑了。这个guard还真可怜，无辜地被吓坏了。

我们再搞了一阵子，师父说现在这个华文班的风水超级好，在里面上课的人成绩一定会很好，在里面做工的人一定会赚大钱，在里面的单身贵族桃花运会好，已经在谈恋爱的就会……执子之手，与子携老。白天学的名句精华，现在就派上场了。

话说后来有一个guard突然辞职，而且开始有传闻说华文班很肮脏……